30周年专题研究报告系列之二十四：国际合规热点综述

近年来，面对复杂多变的全球贸易形势、疫情带来的冲击，党和国家心系人民、正视困难、坚定信心，重视企业合法合规经营、对标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在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工作5周年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中指出，要规范企业投资经营行为，合法合规经营，注意保护环境，履行社会责任。要高度重视境外风险防范，完善安全风险防范体系，全面提高境外安全保障和应对风险能力。2021年12月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指出，无论国际风云如何变幻，我们都要坚定不移做好自己的事情，不断做强经济基础，增强科技创新能力，坚持多边主义，主动对标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以高水平开放促进深层次改革、推动高质量发展。可见，企业合规是公司治理、经营管理中必不可少的环节，甚至能够影响企业的国际竞争力，对于中国企业的发展前景乃至中国经济贸易的发展有着重要影响。

通常，企业合规和人工智能并称为二十一世纪法学研究的两大前沿课题。企业合规作为一种企业管理模式，发端于美国，目前已成为全世界企业的管理模式。从“合规”一词的语义上来讲，“规”即意味着法律法规，是一个包含国家法律法规、商业惯例、公司内部制定的规章制度，以及国际组织条约。以世界银行为例，世界银行设置了合规管理和制裁体系，通过对其可以实施制裁的主体进行附条件的制裁，为企业设置若干年考验期，要求其在世界银行的指导或要求下重建合规计划。而且，企业合规之所以与普通的自然人的“遵纪守法”区分开来，是因为其不只作为一种简单的遵纪守法的义务或道德，而是在公司治理、刑法激励、律师业务这三个维度都产生影响作用。从不同角度观察合规这一现象，合规治理是现代公司治理的有机组成部分，企业合规治理及管理又是对涉嫌犯罪的企业及企业内部责任人员予以宽大处理的依据，律师的企业合规业务，是律师作为外部法律专家，为企业防控法律风险所提供的一种法律服务。企业合规甚至深刻改变了企业的治理模式，主流的公司法理论——公司只是各参与方之间的合同纽结——不能很好地解释企业合规，来自公司外部公权力机关等主体的合规事实上要求重构了公司内部治理结构，在公司内部新增了合规职权及义务。

由于我国合规制度建设起步较晚，企业合规管理体系的具体内容，在很大程度上由国际条约、域外法及相应案例塑造。在国内法层面，各国都建立了合规监管制度。以发源地美国为例，美国通过《反托拉斯法》《反海外腐败法》《内幕交易与证券欺诈取缔法》《萨班斯法奥克斯利法案》《多德弗兰克法案》等法律对企业提出特定领域的合规要求，通过《联邦量刑指南》《针对机构实体联邦量刑指南》等法律以减免刑事责任为手段促进企业管理层寻求合规管理，同时，美国的判例法将企业合规内化为董事的合规义务。在国际层面，1997年，OECD经合组织成员国达成《OECD反对国际商业活动中向海外政府官员行贿行为公约》，用来约束国际商业贿赂行为；2010年，亚太经合组织（APEC）颁布《内控、道德与合规最佳行为指南》，要求企业制定明确的政策、采取合规管理策略来禁止海外贿赂；2010年，世界银行发布《诚信合规指南》，鼓励企业制定并实施符合要求的合规管理体系以解除制裁；2021年，ISO发布《合规管理体系要求及使用指南》作为国际标准，修订并取代了2014年的ISO《合规管理体系指南》。

我国也已经认识到了公司合规管理的重要意义，在国内层面，已经从立法、执法多维度推动企业合规建设。2018年，国务院国资委出台了《中央企业合规管理指引（试行）》，2021年12月颁布的《公司法（草案）》确定了国有企业的合规制度，2022年4月1日，国务院国资委关于《中央企业合规管理办法（公开征求意见稿）》公开征求意见，并于2022年10月1日起施行。其实，在上述文件之前，我国已通过《证券公司监督管理条例》《保险公司合规管理办法》《上市公司治理准则》等规范性文件确立了金融机构和上市公司的合规管理制度，2019年修订后的《证券法》也明确了证券公司的合规制度。在刑事案件里，检察机关积极尝试通过与企业签署合规监管协议、协助企业开展合规建设、向企业发出检察建议等方式促使企业落实合规管理。

然而在国际层面，我国企业曾多次在合规问题上受到处罚，我国企业存在对国际合规重视程度不足、对合规风险控制不足的现象，国际合规成为了中国企业“走出去”的一大挑战。固然国际商业形势复杂，存在许多不可控的因素，但通过对企业合规建设，包括企业内部合规管理的构建以及在特定领域对合规项目要求的遵守，能够在可控范围内大大降低风险。

为了提升我国企业的国际竞争力，我国企业必须加强国际合规管理。在内容上，本文稿立足于当前经济贸易的国际背景以及我国企业在国际竞争中的现实需要，关注国际合规管理的制度发展趋势以及热点问题，首先介绍国际上主要的合规管理体系；由于美国在反腐败、出口管制等领域法律法规的严格以及美国执法部门“长臂管辖”的强管辖力，加之近年来中国与美国之间在经济贸易领域的激烈竞争，从企业国际合规体系建设的角度，美国的法律法规值得重点关注，因此本文稿详细分析了如何围绕美国的《反海外腐败法》、出口管制法律体系、经济制裁法律体系开展企业合规管理；继而，本文稿梳理分析了国际上两大合规体系——美国联邦企业合规评价与世界银行制裁与合规体系；最后，在了解了国际主要合规体系框架以及在国际贸易重要领域的美国法律制度的基础上，本文稿为我国企业在国际进出口领域如何进行合规管理提出了方向与框架。在方法上，本文稿采用了比较研究的方法，注重制度体系的构造，并结合对我国企业合规建设有借鉴或研究价值的案例，为我国企业在不同领域的合规建设以及整体的合规管理体系建设提出思路。